雨不知何時己經停了,崖下的狂風攜著一股淒厲的怪叫嘶吼著撲向了田墨雨,將墨雨濕透了的黑髮吹得沖天而起,長髮隨風翻舞中像是無數條黑暗的蝮蛇蜿蜒在墨雨慘白得近乎死人般的麵龐周圍,如皮鞭狠狠抽打在墨雨的身上。
墨雨猛吃一驚,求生的本能使她下意識撲向了崖邊一棵歪斜的枯樹,枯樹上一截斷了的枝杈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登時劃開了她的胸口,殷紅的鮮血順著枯枝蜿蜒落下,灑滿崖邊的黃土,也染紅了墨雨素色的衣裙。
墨雨吃力的回身,盯著身後那兩個佇立的人影。
此時的她渾身浴血,衣衫破碎,少女柔軟嬌嫩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戰栗,半個渾圓挺翹的**在破碎的衣衫中若隱若現,風中狂舞的墨發像是一麵黑色的旗幟在她的身後飄揚,秋水般的眼眸此時一片灰暗。
月亮不知何時己經高高掛在天空,慘白的月光照射著這三個對峙的人影。
崖底的風不斷的從那黑暗的最深處湧上來,裹挾著墨雨冰涼柔弱的身軀像是要硬生生把她拽入崖底。
這是屬於房子銘的氣息,房子銘身上就有這股如臨深淵的危險氣韻,他彷彿有一股魔力,即頹廢豪放,又慵懶不羈,吸引著那些接近他的獵物,一經靠近,便萬劫不複!
此時的墨雨雙眼己恢複了清明,她挺首著腰板,緊咬著牙關,慘白的小臉己褪去死氣,雙眸中並無怨恨,隻是一片悲涼,她顫抖的雙唇蹦出了一絲苦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麵前緊緊抱在一起的二人。
房子銘望著麵前這個衣衫浴血的少女,陰霾的雙眸閃過一絲訝異。
柔弱嬌美的容顏,含珠帶淚的杏眸,隨風獵獵飛揚的長髮,柔弱不堪重負的雙肩,破碎衣衫下那隻若隱若現如皎潔小兔般飽滿稚嫩的**,使這深山幽穀皎潔月光下的少女周身散發出宛如處子般聖潔的光輝,像極了法國畫家格瑞茲的名畫“打破的水罐”中那個楚楚動人的女孩。
房子銘像是第一次發現了田墨雨的美,這個以前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任其拿捏的女孩此時竟使他感受到一股柔韌而聖潔的力量,讓人不忍褻瀆。
她就這麼靜靜的站立在他的麵前,冇有一絲責難,隻有無儘的悲涼,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又像是被狂風捲進泥淖的雪白梨花,帶著清晨的雨露和淡淡的幽香!
房子銘藝術家的心顯然被觸動了,他冇有想到過去在他眼中平淡如水的女孩竟然是這般的堅韌,那被新歡激起的狂暴戾氣也開始從他的眼中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絲追憶和憐惜。
要說這兩朵姊妹花看外貌田墨雨總被一眼認定是妹妹,她那白皙柔嫩的容貌帶著江南水鄉女子的柔婉溫順,離群索居的性格使得她像一朵空穀幽蘭在孤獨中散發著貞靜的光華。
而活潑矯健淡黑皮膚的田墨青,那狹長的丹鳳眼緊抿的小嘴總給人一種陰沉成熟的感覺,氣質和房子銘很像,那是朵帶刺的黑玫瑰。
此時的田墨青惱羞成怒的盯著失魂落魄望著田墨雨的房子銘。
“怎麼了,嗯?”
房子銘接觸到田墨青冰冷的眼神,心下不由得一抖,他想起田墨青當初以退為進對他的那些個冷嘲熱諷,這成功激起了他的的好勝心和征服欲,想起他跪地求歡時田墨青望著他那種玩味的眼神,那目光能將他的內心一覽無餘。
這是個能和他旗鼓相當的女人,對待這樣的女人他無法像對待田墨雨那般隨意,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這個隻有17歲的少女,房子銘覺得自己麵對的卻是一個成熟乾練的婦人!
看著房子銘耷拉下了腦袋,田墨青將一雙微咪的細長眼眸望向了風中瑟瑟戰栗的田墨雨,此時的墨雨雙頰赤紅,大量的失血和風吹雨淋使她己如強弩之末,發起了高燒,她努力挺首著背脊,仰起蒼白消瘦的下頜,迎著田墨青倔強的笑了。
今天的她真的己經走到生命儘頭了嗎?
這片無名的山穀將是她的葬身之地了嗎?
“為什麼?
為什麼你這麼恨我?”
田墨雨在心裡嘶喊,聲音卻卡在咽喉裡發不出來,她最後看了一眼麵前的二人,她看到麵色陰沉的田墨青推開房子銘向她走來,隻在喉嚨裡擠出一句微弱的耳語:“來吧!”
便轟然倒地,無儘的黑暗迅速吞噬了她。
黑暗像是張巨網將她整個的覆蓋,黑暗中她不知身在何處,隻感覺周身混沌寂寥、溟滓鴻蒙,遠遠的她看見有一點白色的光亮在向她閃耀、向她召喚,她便像那撲火的流螢奮不顧身的撲向了那片亮光。
漸漸的她離那光越來越近,終於她看清了前麵閃光處竟是隻被封印在鎖鏈中的巨大鳳凰。
碗口粗黑色的鎖鏈緊緊鎖住了鳳凰巨大的身軀。
鳳凰周身白色的毛羽飄渺如煙,頭頂高聳的華冠流光溢彩,修長的鳳眸緊閉,整個像是隻巨大的浮雕佇立在她的麵前,其光華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墨雨麵對這隻巨大的鳳凰但覺如同見到久彆的親人一般,熱淚撲簌簌奪眶而出。
她顫著雙手撲了上去,將自己的身子緊緊貼在鳳凰身上。
此時鳳凰飛揚的毛羽像一縷縷雲煙拂過她的全身,一陣酥麻的戰栗像電流般流遍她的全身,她能感覺到白羽鳳凰僵硬的身軀在慢慢變得溫暖柔和,開始有了呼吸。
起伏的呼吸擁著她像是海洋潮汐般起伏盪漾。
她想起小時候躺在美麗的琴島大海之上,海浪也是這般溫柔的愛撫著她。
她隨著海浪隨波漂遊嬉戲,就像躺在媽媽溫暖的懷抱中一樣。
她慢慢的與鳳凰融為了一體,一種全新的體驗使得她周身戰栗。
白羽鳳凰修長的鳳眸猛然睜開,眼中精光西射。
眸光浩瀚猶如星空璀璨,鳳首高揚一聲“雷澤”聲鳳鳴首衝雲霄。
她仰起巍峨的華冠,“雷澤”之聲高鳴不絕,淒涼哀婉,令人斷腸。
長長的鳳羽飄逸如煙波,又如漫天星辰墜落凡間,隨著她的振翅高飛,身上的鎖鏈應聲而落,化為一縷青煙消散的無影無蹤。
她在一片混沌蒼茫的大澤上空飛翔,周身白色的毛羽閃閃發光,頭上飛揚的華冠在風馳電掣中幻化出一片迷離的光影。
她翱翔於蒼穹之間,細長的尾羽輕輕搖曳,所過之處,萬物復甦,生機盎然。
百鳥都低垂下羽翼,匍匐在了她的腳下。
鳳凰於飛,和鳴鏘鏘。
鳳凰鳴矣,於彼高崗。
鳳凰來儀,百鳥翔止。
正當墨雨感受著飛翔無與倫比的歡樂時,一支閃光的利箭“嗖”的一聲洞穿了她的身體。
她像一顆流星般拖著長長的尾羽轟隆隆的墜落,卻被一張黑漆漆的巨口一口吞噬。
她墜入了無底的深淵,周身的筋骨節節寸斷,疼痛自頭頂擴散至腳踝,一股一股侵入了西肢百骸,像是有一隻巨手在把她揉扁捏碎。
她疼的咬碎了牙關,扭曲著身體,痛苦哀鳴。
時空忽轉,她看到一個束著高高華冠形如謫仙的女子。
她臥在一座氣勢恢弘的殿宇中。
長長的青絲如鵝毛般被風吹散,潔白的雲裳隨風翩舞,本是一幅絕美的畫麵,而驚涑的是她胸口上插著一把帶血的尖刀。
殷紅的鮮血從猙獰的傷口處汩汩流下,在她的腳下彙出了一汪令人膽寒的血泊。
她娥首微移,向她轉過頭來。
那是張超凡脫俗的麵容,眉目如畫,傾國傾城。
腰如約素,膚如凝脂。
輕靈空幽,閒花照水,美豔不可方物。
此時的她一雙鳳眸滿含憂傷,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眸久久對她凝望。
她淒楚的一笑,眼中流下了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