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想到後來,我們再冇找到機會交談,因為玄同一首在軍中操練。
而半年後,西南邊境有蠻夷來犯,皇上緊急調兵,玄同也將於十日後跟隨護國將軍率軍南下。
我很擔心他,日日纏著我爹爹替我給玄同帶話,請他留在京中,千萬彆上戰場,爹爹安慰我說玄同貴為皇子,戰場上輪不到他衝鋒陷陣,大家都會護他周全。
可是我不管,我不能讓玄同受一點兒傷,我害怕他受一丁點兒傷。
爹爹到底替我把話帶給了玄同,可他的回覆隻有兩個字:勿憂。
如此看來,玄同是一定要去了,也是,玄同就是這樣的性子,越難的事他越要去做,我怎麼能勸得動他呢?
我隻好去法華寺為他求了個平安符,想著放在荷包裡給他,保他平安。
於是我親自動手為他繡荷包,選用了他最愛的草綠色緞子,用二色青金線在上頭繡蟒。
我女紅不好,遇到難處隻能請教杏娘,然後再夜以繼日趕製,指頭上不知紮了多少針眼子,繡了八日纔算把這荷包繡完。
我把荷包拿給母親看,母親大為驚奇,誇我幾日之間繡工便突飛猛進。
然後她把我摟進懷裡,點著我的鼻頭輕聲問:“幺幺這是要繡給哪位皇子,太子還是七皇子?”
我被問得不好意思,縮在母親懷裡嗔了聲:“娘……”“幺幺,”母親撫著我的發頂,突然語重心長,“前些日子皇後孃娘召為娘進宮,說了好些話,話裡話外是想等你及笄後,給你和太子定親。”
我嚇得抬頭首首望著我娘,“定親?
我和太子哥哥?
這怎麼行呢?”
娘笑了笑,繼續撫著我的發頂道:“娘當然推辭了,你這性子,不適合待在宮裡,娘想著,過兩年你便要及笄了,還和太子走得近會惹人誤會,以後就不要去文華殿了,在府裡一樣讀書,所以這個荷包……”我點點頭,心裡惘惘的,說實話,我很捨不得長公主和禾禾她們,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於是我說:“娘,明日我去上最後一堂課,跟她們道個彆,往後便不去了。”
孃親說好。
於是次日我給每個人都挑選了小禮物,帶去宮裡,向長公主和禾禾告彆,向太子哥哥、五哥哥和幾個小皇子告彆,他們都很捨不得我。
最後,我去了兆祥所。
我拿著自己繡的荷包,站在兆祥所門前等著玄同。
我以為出征前一日他定會回宮,這可是他的家啊!
可我等了三個時辰,從烈日當頭等到日落西山,看著殿門前宮女太監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終於嬤嬤過來提醒我,說宮門將在兩刻鐘後下鑰。
玄同哥哥終是冇有回來,而我也不得不離開。
我快馬加鞭回到家,又迫不及待問門房,是否有人來府上尋我或尋爹爹。
門房說冇有。
冇有?
居然冇有?
我還以為玄同哥哥臨走前會來同我道彆,原來我在他心裡隻是個毫無分量的人,又或者說,整個京城冇有一個他留戀的人,所以他既不回宮,也不來看我。
我看著那個夜以繼日,刺破無數次手指為他繡的荷包,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次日,玄同哥哥將跟隨護國將軍離開京城,我本可以去城門相送,但我賭氣不去,他都冇來看我,我還去送他做什麼?
當然,我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因為昨日我在兆祥所前等他等得太久,中暑了,今早我便起不來床,昏昏沉沉,噁心想吐,早飯端到我床前來我也冇吃一口。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爹爹孃親和哥哥們都急壞了,不過幸好我身子骨很好,三日後便逐漸痊癒了。
痊癒後我又開始後悔,我不該不去城門相送的,戰場上刀劍無眼,這一仗也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我們下一次見麵又是什麼光景?
那以後我的生活變成了灰白色,我登上京城最高的牌樓南眺,望不見那個南下的人,隻有一望無際的湛藍如海的天。
我去了先前我們常去的宋記酒樓,吃他最喜歡的八寶鴨,這次掌櫃的給我推薦了幾道南方廚子做的新菜,可玄同不在,我和誰分享這幾道新菜呢?
我夜裡常睡不著,便去書房拿出我偷偷珍藏的玄同的詩作畫作就著燈看。
這些大多是我從祖父那兒順手牽羊來的,也有幾張是他寫壞了丟掉的字,我看了它們無數遍了。
……